文/杨公卿李尚平
“黑龙江肇东市神龙拍卖典当行未经批准，其不具备金融经营业务资质，在全国和地方打击‘两非’专项行动中，该行被整治取缔。在其提起的典当契约民事纠纷诉讼中，县市省三级法院都认定其为非法经营金融业务，典当契约系无效合同，并已终审生效。但奇怪的是，为了典当行的利益，同一家法院却在多年之后莫名的改判认定该非法经营的典当契约行为有效。这真是与国家明令的法律法规及行业强制性规定严重相悖。原因是神龙典当行是肇东市(县级市)体改委开办的……”
日前，黑龙江四海特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四海公司)法定代表人马全明，向媒体反映了其公司与肇东市神龙拍卖典当行(以下简称：神龙典当行)间发生典当纠纷一案的诉讼情况。
筹集生产资金莫名遭典当陷阱
四海公司成立于年，公司解决多人下岗职工再就业，百余名残疾人得到帮扶。公司总经理马全明被评选为全国“星火”项目带头人。
年，市场波折，四海公司因生产资金所需筹借资金，经人介绍，马总经理找到了有*府机构肇东市体改委开办的神龙典当行。经了解，神龙典当行表示可以给予典当借贷给付资金。
据典当契约及款项凭据显示：
年6月30日，四海公司以部分资产向神龙典当行典当筹款40万元，服务费5%，砍去头息2万元后，典当行实付本金38万元，合约期限1个月。
同年9月17日，四海公司以一辆丰田吉普车向神龙典当行典当筹款2笔，为30万元和10万元，服务费均为5%，分别砍去头息1.5万元和0.5万元后，四海公司实得本金为28.5万元和9.5万元，合约期限均为1个月。
年8月25日，四海公司以部分地产等向神龙典当行典当筹款30万元，服务费4%，砍头息1.2万元，四海公司实得本金28.8万元，合约期限1个月。
“我方先后共向神龙典当行典当筹款4次(笔)计万元，实际拿到典当行支付本金.80万元，按照神龙典当行所设‘行规’，如续当还需加收1%。”马总经理反映说，“典当行之后多次续当。典当契约中所称典当折价提取的‘服务费’或‘手续费’，实质就是利息。我公司共偿付了八十余万元(典当行都是按续当6.3分利计算收取的)，赎回我司相应的典当财产。后来由于市场原因和压力太大，有部分资金因没能及时还上而引发纠纷。”
其实此时，四海公司神不知*不觉的，已经掉入了典当行的经营陷阱——四海公司哪知道由*府机构开办的该典当行，竟是一家未经批准、不具有典当业务经营资质的非法金融机构企业!
支持典当暴利却现非法经营黑幕
年和年间，神龙典当行对四海公司后3笔典当款，以典当纠纷为案由，在肇东市人民法院分别提起了民事诉讼。
据()肇民初字第号、()肇民初字第、号3份判决书显示，法院判令四海公司偿还本金、利息、违约金、综合服务费等万元。
肇东法院将本案“典当契约”以“抵押借款合同”认定的。
“神龙典当行后3笔典当价款本金合计才66.8万元，我司先后已还了47.3万元。判决既违法支持了暴利高息，又让我司还要偿还万元。”马全明说。
“以4笔款项中的后3笔，即第2笔典当实付本金28.5万元，已归还22.2万元;第3笔典当实付本金9.5万元，已归还11.8万元;第4笔典当实付本金28.8万元，已归还13.3万元。综上年利率分别高达75.6%和60%。”
判决后，四海公司马全明因当时分公司有事在外，未能来得及在时效内赶上上诉。
年5月，马全明被法院拘留一次，后又多次被传唤到法院，迫使与神龙典当行签了还款协议、抵债协议、执行和解协议。
“还款协议显示再还本万元、付利息65.31万元。”马总经理表示，“属地法院这么判，我没法呀。我被拘留后才签了这些份协议，否则法院要封厂门，但我都是无奈的，因为我在庭审中陈述典当契约性质及计算错误等的观点理由他们根本不采纳。”
谁知不日，也就是同在年5月，省市县公安机关执行落实公安部关于严厉打击查处非法集资、非法从事金融业务的专项部署行动，各级成立了打击惩处“两非”专案组。结果从肇东市打击“两非”专案组办了解发现，肇东市神龙拍卖典当行竟然是一家未经批准、无典当业务资质的非法金融经营公司，早在年打击“两非”时就被取缔。
马全明这才明知缘由。披着华丽外衣却行非法金融业务之面目，终于被扒开。
监督再审：典当契约系无效合同
为此，年6月，四海公司向肇东市人民法院申请再审。
《合同法》第五十二条(五)：违反法律、行*法规强制性规定的合同无效。
《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办法)总则明确规定：中国人民银行是典当业的主管部门，负责典当机构设立、变更、终止的审批以及对典当机构的监督管理。典当机构的名称必须含有“典当行”字样，其他任何组织的名称不得含有“典当行”字样。典当行必须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设立的典当行必须遵守本办法。
办法第八条：申请设立典当行，必须报中国人民银行当地分支行审核，由中国人民银行省、自治区、直辖市、单列市分行批准并报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备案。
第九条：未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不得设立典当行。
第十六条：经批准开业的典当行，应当持中国人民银行颁发的《金融机构营业许可证》，到公安部门申领《特种行业许可证》，再到工商行*管理部门登记，领取营业执照后，方可营业。
第二十一条：典当行实收货币股本金最低限额为人民币万元(年4月1日起施行的《典当管理办法》规定典当行注册资本最低限额为万元)。
第二十五条：典当行不得经营下列业务：(一)商品寄售、零售以及旧物收购;(二)吸收存款、集资和资金拆借……
《办法》颁发于年4月3日。
据查，神龙典当行成立于年4月19日，创办单位为肇东市体改委，经济性质为国有经济!注册资金50万元(出资显示：其中，国家资本33万元，个人资本17万元)!经营范围为公物拍卖，兼营为典当寄卖!
其实早在年4月8日，肇东市清理“两非”领导小组办公室根据年国务院令第号，下发《清理非法金融机构和非法金融业务活动的进展情况和下步工作意见》，其中神龙典当行就被列为整治取缔对象。却该行于“两非”严打行动后仍多次向包括四海公司在内的多家企业予以典当业务(例如同年七八月)，直至年6月四海公司申请本案再审时，该行依然存在。
年7月14日，中国人民银行肇东市支行出具证明：神龙典当行自年成立以来，没有向我行申请领取经营典当业务许可证。典当业务属于非法金融业务(年11月28日肇东市支行也向肇东市清理“两非”办出具了证明)。
但是，再审法院不审查神龙典当行的金融经营资质，只是取消了超过银行同期利息四倍的利息，运用驴唇不对马嘴的“假”案例，变着法子，仍以“抵押借款合同”为由，判令四海公司败诉，偿付上述巨额款项。
年，四海公司向省高院申请再审。同时，省人大对本案引以重视，省人大内司委于年3月函转省高院审查本案。后省高院做出()黑民申复字第、、号民事裁定书，裁定指令绥化市中院进行重审。绥化市中院随后做出由肇东市法院再审的裁定。
年4月14日，肇东市法院经审理后，分别相应做出了3份判决书，认定原、被告间所签订的《不动产典当契约》(3份)系无效合同，被告四海公司无过错。判令原、被告各方返还财产。
神龙典当行不服，提起上诉。年7月9日，绥化市中院经审理后做出了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终审判决。
两级法院审理认为，神龙典当行与四海公司所签订的《不动产典当契约》(3份)系典当合同。典当行从事的是金融业务，未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不得设立典当行。神龙典当行没有履行报批手续，未取得《金融机构营业许可证》，故其不具备经营典当的业务资质。且肇东市清理“两非”领导小组办公室年4月8日下发的文件中已经明确取缔神龙典当行的典当经营业务，但其仍向四海公司进行多笔典当业务。中国人民银行肇东市支行也出证证明神龙典当行自年成立以来，该行从未向其发放过营业许可证，其典当业务属于非法金融业务。故双方所签订的《不动产典当契约》系无效合同。神龙典当行未经批准，便开展典当业务，影响了金融秩序，损害了国家的利益。神龙典当行要求给付利息和服务费的请求不予支持，要求确认双方签订的典当契约有效的理由不能成立。
典当行装哑，谁为官企欲盖弥彰
*府机构办企业，以经营、暴利为生，已为诟病。更令人啼笑的是，神龙典当行装聋作哑，当庭辩称“不知道国家有这样(关于注册申报设立典当行)的规定”，并以已获工商部门的营业执照属有资质的合法业务抗辩。
其实，《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第十六条有明确规定，但有关行管部门给其申领颁发典当行营业执照程序是倒着来的行为做法，以及典当行业务性质、注册资金、经营范围、注册登记名称等，已足可见对特种行业是何等的法制意识了。
年4月肇东市清理打击“两非”行动中，摸排清单共有“两非”机构32家，31家被取缔，惟独神龙典当行以官企之符成为“打不倒的小强”(肇东市清理取缔“两非”工作意见文件中对“肇东市神龙拍卖典当行”的全称称谓，人为的改成“神龙拍卖商行”)。
据年2月28日肇东市神龙拍卖典当行盖印申请要求变更法定代表人的报告显示：……年春，因资金短缺，经营陷入困境，到年秋，基本上停止了承办拍卖典当业务……因而引发了相应的一些诉讼案件。年12月法定代表人姜××突然病故，现肇东市神龙拍卖典当行仍然有许多未处理的相关事务需要继续运作……故此特提出变更法定代表人的请求。
可见，神龙典当行一直存在。其因先天不具有典当行的经营资质，暴露出经营不善窘境，许多诉讼官司缠身，但其不当经营的纠纷或损失怎么办?
马全明介绍：“年6月法院再审时就已下达了再审期间中止原判决执行的裁定书，年4月再审判决也撤消了原有的判决，但我方于年7月骤悉我方的3.2万平米土地、8千平米建筑物以及多棵美国布郎李子果树等固定资产计多万元(年评估)，在再审期间中止执行的年1月19日全被过户到了神龙典当行的名下。”
“我向检察机关控告违法执行，已查清肇东法院执行员于某等人开出执行裁定和协助执行通知书等，交给典当行人员，到国土部门办理，才导致再审期间中止执行的我方财产被过户。相关人员正受到待岗的初步处理。”马全明说，“许多人不惜一切方法在护着典当行。”
同一法院两次自相矛盾的认定
四海公司虽然于年7月9日获得了《不动产典当契约》系无效合同，原、被告各自返还财产的再审终审判决，但是两年零五个月后的年12月28日，随着省高院的一纸判令，本案发生了蹊跷逆袭。
()黑监民再字第55、56、57号判决：本院再审认为，本案争议焦点为双方签订的典当契约是否有效的问题。经查，神龙典当行于年4月19日经工商局注册登记成立，但未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违反了年4月3日中国人民银行下发的《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中第八条、第九条、第十六条、第三十九条等相关规定，但上述规定并非《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第五项规定之情形，违反《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的相关规定不能导致典当合同无效，故原审认定双方签订的典当契约系无效合同，属法律适用不当，本院予以纠正。双方签订的典当契约系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且不违反法律、行*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故该典当契约有效。……本院对原判决的综合费用、利息的计算日期及相应数额不予调整……
上述()黑监民再字3份判决，离奇的先入为主的截面称“本案争议焦点为典当契约是否有效的问题”只这一个。既然“本院再审查明的事实与原审判决认定的事实基本一致”，却对于前提神龙典当行自始就没有典当业务资质、包括取缔“两非”后仍非法经营金融业务，这一事两面的同样是核心焦点的重大性质问题一概不论，只字未提，在此故意回避不做出明确评判认定，只称未经批准、违反规定，而笔锋一转直接一句话推导说《合同法》什么、《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什么。判决书对“……违反《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的相关规定不能导致典当合同无效”的表述认定，也没有做出具体释理。
四海公司表示不服该判决。马全明说：“在这里不存在《合同法》与《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对抗打架的现象，典当契约如若不属于《合同法》违反法律、行*法规强制性规定的规定范畴的话，那么典当契约只能不适用于《合同法》，但该典当仍然违反该《办法》属无资质的非法经营金融业务行为，未经批准而无典当资质的公司企业，更不具有以典当之名签订合同的主体资格，非法行为下订立的典当契约当然无效。”
再说，典当机构的名称必须含有“典当行”字样，其他任何组织的名称不得含有“典当行”字样。典当行必须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凡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设立的典当行必须遵守本办法《典当行管理暂行办法》。虽然违反注册登记强制性规定颁证行*行为，不在于本案审理范围，但它是认定神龙典当行到底具不具备典当金融业务资质、是不是非法经营金融业务的重要依据。
“单一依据《办法》规定，典当契约也应当认定无效或撤销。如若判决认定不适用于《合同法》第五十二条第五项规定之情形，那么判决也不能和无法推导出典当行不违反《办法》的相关规定及行业强制性规定，典当行是有资质、合法经营而典当契约有效的结论。用否认《合同法》情形的手法，来认定违反了《办法》进行非法经营活动而签订的典当契约有效，这不合乎逻辑和昭昭天理，玩文字游戏没有意义。何况一个公司企业连注册颁证都存在瑕疵，违反强制性规定。被取缔的典当行仍借着外衣偷摸着进行非法金融业务，其行为和典当契约难道仍被认定依法有效?这是欺骗行径，而非契约双方真实意思的表示。难道你要向人们告示违反我国行业强制性规定，无资质进行非法典当经营所签订的契约，不是无效行为而是还应该反受保护，不可认定该契约无效或撤销的吗?!”
而省高院之前的()黑民申复字第、、号裁判书如下：
年1月21日四海公司向本院申请再审。神龙典当行未提交书面意见。
本院认为，首先，从本案发生的情况看，双方当事人签订了典当协议，评估了典当物，约定了典当价及典当期限，并多次续当及交付续利息和续服务费，这是典型的典当合同法律关系。而认定为抵押借款合同关系，则没有证据证明。
其次，原审判决对双方所签协议是否有效未予认定。这是本案的关键问题。神龙典当行明知没有经营资质，却在清理“两非”期间先后与四海公司签订了多份典当合同。导致合同无效的过错责任也在神龙典当行。但对此合同是否有效原审判决并未认定，其判项不但保护了无效合同的过错方，而且又惩罚了另一方，即判令四海公司在给付本金和四倍利息的同时，还要给付协议中未约定的逾期付款违约金，显失公平与公正。
再次，原审判决适用法律不当。原审判决适用了《民法通则》及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释，这些法律条款及司法解释条文都是针对有效合同而言的，而本案系无效合同，适用上述条款显属不当。
年省高院做出了再审裁定书，肇东市法院和绥化市中院经再审也明确认定了典当契约系无效合约，那为什么在再审终审判决生效后两年零五个月，同一个法院却只一句话的推导理由，将本案的典当契约相反的认定为有效的呢?
“以我的理解，且明眼人一看也便知，一是因为典当行属官企吧。二是典当行经营窘困，诉讼官司又缠身，至今在清资核算。认定契约有效，典当行才能不白忙乎而保障有钱可补。三是与追责有关，能免除单位及个人因涉嫌违法执行责任追究或造成损失赔偿，执行物也不用大费周折回转了，典当行也不因非法经营担责，否则还有的诉讼纠纷怎么解?故其它的如什么资质、经营行为、国家依法制定的规定及合约行为权利能力和主体等等，一概不予管之了。”马全明如是说。
四海公司马全明表示目前已向相关部门提起了监督申请，希望司法部门排除干扰秉公审理，以还民营企业一个公道。
本案后续情况如何，媒体将继续